策划:本刊编辑部
记者:辛追李斌郁华常安
美术馆名片
名称:龙美术馆
掌门人:王薇
出生日期:2012年12月18日
出生地:上海浦东新区罗山路2255弄210号
毗邻上海新国际博览中心
体量:建筑总面积约为1万平方米
功能:设有图书阅览室、学术报告厅、艺术沙龙、多媒体展厅等,一层展厅主要展出主题多样的当代艺术作品,并设有艺术商店,艺术咖啡馆等休闲设施;二层展厅主要展出“红色经典”艺术和民国时期老油画作品;三层为传统艺术常设展厅。
号外:应徐汇区政府邀请,刘益谦、王薇夫妇建造的另一座私立美术馆现已动工。该馆坐落于徐汇西岸文化走廊的核心位置,建筑总面积33000平方米,展示面积16000平方米,预计在2014年春正式开馆。
每年12月初,刘益谦都会来北京为内地秋拍主场助兴。虽然常常见面,但与刘益谦的这次会面,还是给《艺术品鉴》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除了白发渐多、略显沧桑外,刘益谦在与记者交流中国民营美术馆的生存与发展话题时,口气中夹杂着坚持与无奈两种情绪。要知道,对于这位在资本市场中从草根做到大鳄、在中国收藏界排名紧靠前的传奇人物来说,他的无奈,有时比他的坚持更惹人关注。
“除了烧钱,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接受采访的这天,距离龙美术馆1岁生日还差半个月。近一年的时间里,业界看到的龙美术馆,是浦东的有一颗“明珠”,高端、大气、上档次,惹人艳羡。而作为出资人,刘益谦谈到的第一个感受就是“烧钱”。
“开美术馆就是赔本买卖,一年下来,整体运营费用就是1000多万元。”不管财富已经积累到怎样的程度,上海男人算账是很有条理性的:“几十号人的工资,一年就要两三百万元,外加物业公司20多名保安的工资,一年下来也要100多万元;商业用电,一年下来电费就要200多万元;其余还要办活动、办展览和出书,都算大数,一年下来1000多万元还算少的。”
不过,刘益谦表示,在龙美术馆成立之初,上海浦东政府就给了100万元的拨款,上海市文管局也特批了50万元给他们,“政府还是很支持的”。
谈到龙美术馆下一步的计划,刘益谦说:“我原本还是比较乐观的,希望能在三到五年内,在中国探索出一条像MOMA(现代艺术博物馆)和古根海姆那样的民营美术馆的发展道路。现在我觉得,恐怕未来三十年到五十年,甚至我们这代人都不能看到民营美术馆实现盈利的那一天了。现在,除了继续做亏钱买卖外,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员工工资总是要如数支付的,虽然可以用义工,但总用义工也不现实。”刘益谦这样说。
不过,他补充了一句:“还好,我感觉虽然很辛苦,但王馆长(即刘益谦夫人王薇)还是乐在其中的,而且一年下来,龙美术馆的社会反响也很好。”
据了解,龙美术馆现在是上海市政府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同时还是华东师范艺术学院的艺术实验基地。
“改变教育观念,民营美术馆才有路走”
“我去MOMA,去古根海姆,光门票钱就花了105美元,而且我发现,买票的人常常排起长队,那种人们对艺术的渴望,以及艺术在市场中的地位与尊严,对我触动很大,也很羡慕这些美术馆。”刘益谦说。
刘益谦本来想,在中国,用三五年时间探讨出适合本国的民营美术馆的发展模式,但后来发现,民营美术馆的发展,与一个地区的整体教育和生活习惯相关,“比如一到周末,中国的夫妇喜欢逛商场,西方很多国家的年轻夫妇,就会推着婴儿车带宝贝去美术馆看展览,生活习惯的差距,也折射出了教育模式的差异。”
“我的女儿现在在纽约大学读研究生,专攻艺术品管理专业。她们的课程很少,基本上都是让学生到画廊和博物馆里去自己做课题研究。人家的教育首先和市场结合在一起,而我们的一些教育模式是不论外面打雷下雨,学生关起门来学自己的。教的也是死的东西,没用的东西,有的时候甚至是重复教育,浪费时间。很多学生是学美术史的,毕业之后还要重新到美术馆、博物馆里再学一遍。但西方的教育不是这样,比如我女儿有天给我打电话,说她在大都博物会馆,在做《十六应真图》的论文,我当时感觉研究这样一幅作品特别过时,但女儿却觉得这东西太好了,我告诉她,家里有《十八应真图》,你怎么从来都不看?事实上,这就是教育方式带来的差距:西方教育是提倡学生主动学习,她要做这个课题,就需要到博物馆里自己去研究,回去再写论文,在这个过程中,学生是主动去学习的,也更能学到东西。”刘益谦说。
刘益谦介绍,在龙美术馆,过去一年里也不定期举办过多场艺术大师与小画家面对面交流的公益培训活动,有很多家长会带着孩子过来,这是一个好现象。但有的时候,会出现一个孩子来培训,有6个家长陪着。
“做纯粹的美术馆,需要激情和坚守”
“中国的美术馆,在我看来有两种。一种是美术场馆,如同体育馆一样,比赛完了就会空闲在那里,没人知道下次要展览什么,因为新的展览需要去组织。组织得好,有人看,组织不好,就没人看。”刘益谦说。
“另一种是,自身有一定经济实力、以藏品为主、结合市场办的美术馆,从生存的角度说,此类美术馆可以维持下去,但从盈利的角度说,这还是件很遥远的事情。这与民族修养的提升关联在了一起,不是谁买一张画就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是凭着激情就能做好的事情,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不管怎么样,还是需要坚持。”
刘益谦表示,民营美术馆应该是和任何商业行为脱离开的、是很纯粹的一件事,如果不这样想,事情恐怕就做不好。
“龙美术馆从一开始就定位为纯粹的美术馆。一年下来,王馆长和我的压力都挺大,但社会反响还是不错的,来参观的人对美术馆的评价还是比较高的。”做纯粹的美术馆、得到社会认可,刘益谦觉得这就很不错了。
对于以美术馆的名义承办活动,刘益谦一向比较谨慎。“前阵子,龙美术馆协办过中国民营美术馆的论坛。开始我很犹豫,因为美术馆的层次不同,口碑也不同,因此承办这样的会议,弄不好会惹人笑话,但结果还是很好的,主办方对民营美术馆的邀请把关也很严,就会议而言,没有听到什么负面的声音。”刘益谦说。
“我们需要既懂艺术又懂市场的人才”
近年来,国家着力推进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对此,刘益谦认为,目前各地政府都在积极推动文化发展和繁荣,这是一个好的现象,这既反映出了国力水平的提升,也反映出了百姓消费观念的变化。
“现在,很多人不知道我的主业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我是搞收藏的。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恰好反映出在人类历史进程中,能留下印迹的还是文化与艺术的传承。所以,对于人们认为我是‘搞收藏’‘开美术馆的’这种定位,我也已经习惯了。现在,没人跟我说资本市场,我买一幅画5000万元,大家都关注;我买5亿股票,反而没什么人去关心。越来越多的中国新富阶层,未来也会做出与我一样的选择,办一家民营美术馆。”刘益谦笑言。
不过,刘益谦也建议大家,不要仅凭想象和热情去办一家民营美术馆,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比如个人财力、对艺术的理解以及对这个行业的了解度,都成为制约一个人开办民营美术馆的因素,“不要学我,我属于胆子比较大的那种。”刘益谦表示。
现在,龙美术馆里也专设了艺术衍生品销售的平台,在这方面,刘益谦说,他们原本想得比较理想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美术馆的日常开销,但马上就发现,目前在国内,精通美术馆营销、经营管理的人才非常稀缺。
“要么都是搞学术研究的,不懂得美术馆的经营;要么是懂金融的,但他不懂艺术。所以我说,中国民营美术馆的成长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国外这方面人才就很多,毕竟人家的民营美术馆发展了这么多年。在国内,我还看不到一个这样的人才。我认为,一个真正的美术馆馆长,是能够把你的馆藏艺术品和衍生品推向市场的。比如台北故宫就把‘朕知道了’变成衍生品推销了出去,而在MOMA和古根海姆,他们同样拥有强大的艺术衍生品推销策划团队,我们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刘益谦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