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誉是拍卖公司生存之本——北京太平洋拍卖公司副总经理胡智勇访谈

　　2005年8月，备受业界人士关注的“中国拍卖企业百强榜”在北京揭榜，太平洋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榜上有名。自1995年成立以来，作为国家文物局第一批批准核发一、二、三类文物拍卖许可证的拍卖企业之一，太平洋至今已走过十年的历程。在这十年中，艺术品拍卖一直是这家公司的优势项目，举办过200余场拍卖会，并首创每月一次的月末艺术品拍卖会，创造了一系列行业纪录。伴随着中国大陆拍卖业成长的风风雨雨走过之后，太平洋如何总结过往的得失，未来又将如何定位？带着这些问题，记者采访了太平洋拍卖公司常务副总经理、艺术品市场总监胡智勇。

　　《文物天地》：太平洋已走过了十年的历程，这十年也是企业建设的过程。您认为对拍卖公司而言，是信誉重要，还是业绩更重要？

　　胡智勇：拍卖公司是靠信誉、管理、服务等市场“软资源”生存的，软资源是主导性无形资产，是拍卖公司创造收益的实际推动力。信誉是拍卖公司的生存之本。对拍卖公司而言，我们首先应该看重的是信誉，而不是业绩。只有做好了服务，树立了品牌，才能带来更好的业绩。两者孰重孰轻，不言而喻。太平洋多年来一直以诚实、信誉作为发展之本，并以此服务客户，力求把公司建成完全遵循市场规则的大品牌的拍卖公司。

　　《文物天地》：中国大陆的拍卖业正处在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许多新的拍卖行纷纷成立，使竞争加剧，但有些公司的不规范操作搅乱了市场，损坏了拍卖业的声誉。市场正面临重新洗牌，其结果必然是优胜劣汰。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在这个竞争的过程中，太平洋又将如何定位呢？

　　胡智勇：这个问题在这两年确实比较突出。许多新公司踊跃进入拍卖市场，不乏盲目进入的，但都反映出这个市场的活跃。一些动机不纯的公司的行为虽然给市场带来了不利的影响，但是他们的进入扩大了艺术品市场，扩大了市场的资金量。毫无疑问的是，并非如他们所想，自营、炒作不能左右市场。艺术品价格体现需要建立在规范的市场中。不规范操作形成的价格是有泡沫的。这种动机不纯的公司要发展就必定要走一段弯路。他们的行为虽然打击了部分买家的积极性，对市场造成了一定冲击，但市场最终还是会健康发展下去。一个拍卖企业最终能否站稳脚跟，很重要的一点是要看艺术品能否在这个企业形成价格。自营和热衷炒作完全违背了拍卖这种交易形式的定价规律，只能是一种短期行为，必然会失败。市场的走向不可能由他们来决定。

　　太平洋作为国家注册的第一批拍卖企业之一，十年来已接受了市场方方面面的挑战，形成了自身完善的企业经营模式，在人才建设、服务对象、诚信建设等各方面都取得了不错的发展。诚信经营始终是我们的立足之本。太平洋在经营上只看准服务市场，服务客户，挣取佣金，不管市场有多火爆，我们都不搞自主经营。我们坚持走了这么多年，以后还是会朝这个方向努力，把服务市场做得更好、更强。以前我们的重点更多地放在拍品品质上，但服务质量直观地反映了一个拍卖企业的形象，因此除了打造高水准的专业队伍、规范经营外，我们将努力服务好每位客户，以细节体现公司品质，让艺术品在我们的市场中实现价值。这也将是今后拍卖企业竞争的主要方面。

　　《文物天地》：太平洋发展到现在，可以说在业内已经有了相当的知名度，但是业绩似乎并不是非常高。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胡智勇：太平洋成立之初的发展势头是相当迅猛的。2000年底企业改组，太平洋由前期的辉煌进入一个过渡阶段。公司改组后的定位是稳步发展，诚信服务，并不要求盲目加大业绩，急于求成。这几年我们的业务平稳发展，每场大拍都在四五千万左右，业绩属于中等水平。我们的拍品都是在市场上挑选的，没有像其他一些拍卖公司有库房存货。下一步我们要加大业务量。

　　《文物天地》：目前，拍卖规模越来越大，上拍的拍品越来越多，各拍卖公司似乎也在较劲投放量和成交额。您认为有没有压缩的必要？

　　胡智勇：如果上拍标的数量比较多，拍得也好，我觉得没必要压缩。如果标的本身没有什么精品，价格也没有吸引力，压缩就将是一个积极的举措。9月太平洋月末小拍，瓷器征集作品将近700件，上拍了560余件。书画征集560多件，刷下来100多件。在品质得不到保证的情况下，有必要压缩数量，反之则不必。海外拍卖公司每场拍卖标的数量虽不多，但规模并不小，因为拍品质量高，价格定位确切。而大陆拍卖行仍处于中低端市场的行列，大多数只能以数量取胜。我们从去年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春拍时瓷器仅上拍120余件，实际成交情况非常好，成交率达到78％，是历年来最好的。我认为精品意识是拍卖公司在以后的发展中必须具备的。规模不能靠数量而要靠精品来造就。

　　《文物天地》：众所周知，现在的拍卖市场假货横行，太平洋如何对待这个问题？

　　胡智勇：我们始终把拍品质量放在第一位。拍品质量包括两方面，一是真伪，二是价格。真伪是买家最看重的。各国法律都不强制规定拍卖行的保真义务。我们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没有假，但是绝对不能明知是假还要拍卖。拍卖图录定稿前，小拍拍品要经过三级审核，大拍拍品要经过四级审核，包括业务主管、业务部门、公司聘请的专家、相关的国家文物鉴定机构。

　　解决拍品的真伪问题是整个市场对拍卖机构的要求。拍品质量是拍卖企业生存的关键要素，拍品质量不好，客户就会减少，企业的市场占有率也会降低。这个问题最突出的应该是在一些新成立的、还没有完全规范的拍卖公司中。老的拍卖公司还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品牌及对市场的影响的。

　　另外，拍品质量还反映在价格上，不合乎市场规律的偏高估价也是一种作伪。一个成熟的拍卖机构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是避免的。

　　《文物天地》：您对进入艺术品市场的新买家有何建议？他们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规避风险？另外，一旦客户认为自己所竞得的拍品是赝品，想要退，这种情况下如何处理客户与股东的关系？

　　胡智勇：我建议首先选择一家品牌拍卖公司，了解它的专业强项。在选购艺术品的时候，多咨询业内人士的看法，了解瑕疵、来源等相关信息，多问、多看，多比较。买家可以不是专家，但是必须尽可能多地掌握拍品的真实信息。非要不可的心态不可取，也不要盲目跟风。

　　选择品牌拍卖公司，首先是拍品品质有保证，其次是规范操作有保证，防止暗箱操作。《拍卖法》规定拍卖企业不承担真伪保证，同时也规定，如果客户认为买到的是赝品，需要持有国家相关鉴定机构的2位以上专家出具的鉴定意见报告，拍卖公司可以全额退赔。这也是拍卖公司保护客户利益的一个举措。

　　《文物天地》：从市场投资的角度来说，您认为哪一品类的东西最有升值潜力？

　　胡智勇：艺术品分很多品类，每一品类中都有升值潜力高的作品。如果说陶瓷和书画哪一类更有升值潜力，我认为无法做这样的比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只要国家经济持续发展，各类艺术品的升值潜力都将会更高。

　　《文物天地》：很多拍卖公司都面临一个问题，即成交额高，但回款并不及时。有的公司通过降低佣金的办法来刺激买家及时还款。太平洋是不是也面临这一问题？

　　胡智勇：这个问题曾经有买家向我们提出过。按照国际惯例，拍卖公司对买家一律不降佣金。只有对卖家，当他委托拍卖的标的达到一定金额后，拍卖公司可能会降低佣金比例。如果买家回款不及时，我们会通过法律手段解决，而不是通过降低佣金的方法。这个问题在一些新成立的拍卖公司中可能遇到的比较多。太平洋没有遇到过。

　　《文物天地》：欣欣向荣的拍卖市场是否存在泡沫？

　　胡智勇：中国大陆艺术品市场出现了一个高峰是肯定的，其中也有盲目投资，但不能叫泡沫。虽然时有“天价”出现，但从艺术品本身所具的魅力来说，它们都是无价的。有些拍品在非专业人士看来不值那么多钱，但实际上它们的价格还远远没有达到其价值的高度。同样是艺术品，西方的油画动辄拍到几千万，能说是泡沫？

　　《文物天地》：有拍卖行的某些场次出现百分之百的成交率，这是否是正常现象？

　　胡智勇：如果是一家大拍卖行推出的名家专场拍卖，标的件件是精品，数量本身有限，出现百分之百的成交率属于正常现象。比如2003年嘉德秋拍的“俪松居长物——王世襄、袁荃猷珍藏中国艺术品”专场的成交率就达到了百分之百。这种名家专场是目前仅见的达到百分之百成交的情况。但如果是常规拍卖出现百分之百的成交率，我认为是不正常的。因为常规拍卖的标的来源于各种途径，品质高低不一，要想做到全部成交几乎是不可能的。

　　《文物天地》：2004年年底太平洋秋拍推出了一场牌匾专场，引人注目。这仅仅是一次市场尝试还是要成为以后的长期项目？

　　胡智勇：太平洋秋拍推出的牌匾专场的拍品都是由一位藏家提供的，拍得不是很理想，但是确实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牌匾是艺术品拍卖中比较独特的一项内容。不管市场表现如何，这是我们一次大胆的尝试。以后我们不会搞专场，但会选择精品作为杂项拍卖。

　　《文物天地》：海外回流成为近年市场热点，您如何看待这一现象？贵公司是否准备大规模开拓这一市场？

　　胡智勇：其实，从90年代初大陆拍卖业兴起之时，海外回流就已开始。目前海外回流拍品已成为中国拍卖市场的主流，几乎所有的拍卖公司都从海外征集大量拍品。我从2001年进入太平洋，至今从海外拿回的拍品有千余件。但是由于国家政策和经济发展水平的约束，海外的精品还很难回流，更多的是中低端艺术品。这种现象还会持续。我们不准备大规模开拓这一市场，主要是基于两个原因。一是到现在为止，可以说海外的中低端中国艺术品大部分已回到国内；二是做海外回流的拍卖，风险、成本都很高。因此，我们会把重点放在国内，把服务做好。当然，我们绝对不会放弃海外回流市场，但我们要的是精品，向高端市场发展。这也是我们今后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