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风访谈：艺术担当的勇气和责任

【经营，致力于建立世界级艺术中心】

记者：请问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进入内地市场的过程是怎样的，为什么会选择北京？

夏季风：如果国外有哪个艺术机构想进入中国，想在中国有所发展，我想他们选择的目标和我们不会相差很大。很显然，作为中国的政治和文化中心，北京肯定是首选。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最终落户798艺术区，我们事先也作了充分评估，毕竟798不仅仅是中国最大的艺术区，也是亚洲最大的艺术区，最有资格和国外的一些著名艺术区相提并论。另一方面，与西方的艺术市场比较，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发展水准还相对滞后，这也说明中间可增长的空间特别大。

记者：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进入内地市场，在收益上一定有所预期，目前中心的经营状况如何，是否在经济回报方面接近或达到了自己的期待值？

夏季风：所说的收益在我看来有几种方式，经济回报仅仅是其中一种。从设立之初，西班牙国际艺术基金会（IAC）对属下的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就有着非常明确的定位，它构建的是一个以当代艺术展示、研究、教育和收藏等为主要功能的复合型学术机构，一个不以赢利为目的的艺术中心。这意味着基金会将为此投入大量资金，用于场馆的建设和维护、展览和交流、研究和收藏等，也意味着我们在经济回报方面没法有过高的期待。但在其他方面比如国际交流，以及对中国当代艺术的推动方面，我们还是得到了很大回报。经营这么一个非赢利的艺术中心，不管怎样的回报，都需要时间的积淀、见证与回馈。

记者：自2008年4月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成立以来，已参加了“艺术北京”“巴塞尔迈阿密艺术博览会”等一系列艺术博览会，可以说这是自身发展的需要，那收到的效果如何，您又是如何看待这些博览会的？

夏季风：作于自身发展的需要，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对交流、推广等异常重视，这也是出于对展览项目和艺术家的尊重。作为非赢利机构受邀参展，一直以来我们对博览会的承办方深怀敬意，他们提供免费平台，让我们有更多的机会把展览计划和项目推向大众，也让更多的人和机构了解、认识我们中心的定位和方向，应该说效果还是非常显著。当然，同样作为博览会，国内的博览会与国外的一些老牌博览会相比，差距还是很大，但值得高兴的是可以看出这种差距一直在缩小。

记者：现在以中国为首，要在本国建立世界级别画廊的热情非常高涨，在越来越要求专业性的风气下，您如何理解画廊的作用和经营？

夏季风：热情和专业这两者之间有时候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距离。要打造国内本土的世界级画廊，我想的确是好多人的愿望，热情高涨也是需要。但事实上要做到世界级的专业，画廊本身和艺术家都有太长的共同的路要走。就目前来看，毫不忌讳地说，国内的整个艺术市场普遍缺乏西方画廊那种有序经营，，也不太尊重和遵循市场经济规律。多数艺术家同样缺乏应有的自律，逐利性远远大于学术性。如果整个艺术市场的生态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变和调整，很难让人相信仅凭几个人的热情会打造出令人钦佩的世界级画廊。在我看来，一个世界级画廊之所以成立，除了热情和专业外，更需一份对艺术发展有着担当的勇气和责任。

【学术，彰显当代艺术的多元力量】

记者：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在机构设置上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影像档案馆，这是其它一些艺术中心所没有的，也是一个特色，设置这一机构的目的是什么？

夏季风：设置这个档案馆是基于中国独立影像所体现出的价值以及我们对所处现状的认知。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影像作品—尤其是独立影像承担起了某种独特的民间记忆功能，体现了一种在社会现实中生存的个体，意欲自由表达的精神。可以说这与当代艺术的本质无限接近。我们希望通过档案馆这样一个平台，更加有效地彰显独立影像的力量。从另一角度看，影像现在也逐渐成为了世界艺术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它的独特学术价值不言而喻。

记者：那么我们又会以一种怎样的形式来经营它，使它发挥在艺术探索上的前沿作用？

夏季风：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的影像档案馆全称是“中国影像档案馆（Chinese Independent Film Archive, Iberia Center for Contemporary Art, CIFAI)”，是一家与官方电影资料馆平行，专门从事当代中国独立影像的整理、收藏和推广的非赢利性学术机构。我们主要是展开各种主题影展和影像交流活动，定期编辑出版物，对影像作品进行即时的文献式研究和资料梳理，然后有选择性地对有价值的影像作品作系统性收藏。以此分享中国独立影像中保存的所有现实、记忆、情感、思考及想象力，更重要的是促进中国独立影像种社会和文化价值的实现。

记者：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不断探寻艺术存在的边缘可能，这从《趣味的共同体》、《微观叙事：张小涛+李一凡社会图像》、《重影：李青个展》等一系列展览就可以看出，似乎特定与主流的大家艺术保持距离，有什么特别的考量吗？

夏季风：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入驻的最初愿望就是希望能对中国的艺术生态和艺术市场有所影响，所以在整体上，我们开放性地与艺术家建立起广泛联系和合作计划，不局限于某个单一层面上的艺术家群体，尤其是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艺术家，这样就很容易排斥艺术本身的多种可能性和发展性。只要是对艺术家或者说对中国当代艺术有着积极意义，我们都有可能去尝试，就像他们的存在是必然一样，我们要做的只是让艺术史中的新生力量显现出来而已。

记者：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除了关注新人，推出年轻艺术家，似乎在收藏前辈名家精品方面一直有所行动，能否介绍一下？

夏季风：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的收藏基本上都是围绕着IAC基金会的长远计划展开的。我们收藏了国内外部分艺术家值得收藏的一些作品，我们收藏的途径主要是通过购买。当然，我们也很愿意和希望得到社会各界和艺术家的捐赠。我们的终极目标是将来在北京建立一个美术馆，为基金会一直进行系统收藏的艺术品提供一个最佳的展示场所。

记者：另一个我们很感兴趣的就是，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也有自己的学术阵地，那就是《艺术与投资》＆《当代艺术与投资》，我们杂志的学术目标是什么？我们想知道在探索艺术的多元存在时，艺术中心与杂志的不同点在哪里，而不仅仅是一个是立体的空间展示，另一个是文字思维？

夏季风：准确的说《艺术与投资》＆《当代艺术与投资》隶属于西班牙国际文化艺术基金会，是基金会出版计划的必要组成部分。我们都知道媒体是社会公器，它的公信力来自本身的独立性和学术性，所以我们杂志的运转非常独立，对待基金会系统内的机构和对待其他机构在态度上要一致，这也是基金会的明确要求。当然，作为投资方，基金会希望能得到与它宗旨或出发点相一致的学术回报，为中国当代艺术的良性发展起到一定功效。

【经济危机，是考验也是机会】

记者：经济危机就像一场大雪，可以净化很多东西。中国的艺术市场目前正处冷淡期或惨淡期，这对艺术经营者来说无疑是一种挑战与冒险，面对严峻的经营形势，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夏季风：与其它产业一样，我们预估明后年的中国艺术市场整体上逃脱不了低迷、普遍不景气的厄运，现在已经有相当数量的画廊破产倒闭。这只是刚开始，明年这种现象肯定会加剧。原因很简单，艺术品毕竟不是一个必需品，当绝大多数人在为生存感到压力时，艺术消费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而画廊业又处于社会产业链中的下游，当源头出现了问题，其影响难以避免。说经济危机就像一场大雪，可以净化很多东西，这很有意思。经济危机对画廊业以及艺术家来说，无疑是一次重新洗牌的过程，能在这次危机中生存下来的画廊和艺术家，都会学到很多宝贵经验，只不过代价之大超乎常人想象。

记者：一些大的艺术中心，恰如我们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会有很多资金在国外，现在夏季风：的确，我们的资金都来自欧元，我们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对货币汇率那么关注，谁都明白资金的多少决定你能做多少事。好在金融危机率先从西方开始，我们很大一部分产业都分布在西方，因此，我们比国内其他一些艺术机构早很多就感受到影响，也早很多就开始在应对。就目前来说，流动资金对任何一个机构都是一个考验，但我们不至于艰难。在战略上我们也一直在做合理调整，做一些我们认为在危机中必须要做的行动，目的很明确，主要是出于明后年全球经济情况的不明确，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的准备。

记者：最后请简单介绍一下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在新的一年里的发展计划，将会在哪些方面做出更大努力？

夏季风：前两天即12月22日，我们招开了一个媒体答谢酒会，邀请了国内外近百家的媒体朋友到场。一是年关临近，艺术中心的推广部借此对一直关注我们的媒体表示感谢，二是趁此向媒体、公众以及艺术界业内人士发布明年的展览计划。方向上大体没变，已确定的展览项目有6个，分别是《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影像档案馆开馆展》、《高士强、董文胜双个展》、《卡罗斯•帕索斯（西班牙）个展》、《罗曼蒂克的观念主义》、《刘波李郁和Ole john Aandal联展》、《中国青年艺术家计划》等。除此以外，我们还将在国际展览交流计划中与西班牙、英国、挪威等展开大型项目的合作。金融危机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恰恰突现出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向来坚持与挺进的学术力量。

夏季风的简介：

西班牙国际文化艺术基金会理事长，
伊比利亚当代艺术中心执行董事、总监，
《艺术与投资》、《当代艺术与投资》杂志总编。
作为先锋作家和诗人，他于1986年开始诗歌创作，曾参加“89中国实验诗大展”，出版诗集《学习写作》、《感伤言辞》等；1994年转向小说创作，出版小说集《罪少年》。在他近百万字的小说创作中，主要以前卫的姿态探索存在的可能性以及与之相关的艺术的可能性见长；2000年后开始涉足当代艺术评论，并以他所经历和熟知的文学思潮来观照当代艺术的流变，介入并致力于推动中国当代艺术发展。